無論什麼原因引起的肝硬化發展到晚期,必然會出現程度不同的腹水,有的則伴發嚴重的黃疸。中醫名家朱煉之先生在臨床實踐中,曾自擬貓人參湯煎劑治療,療效比較滿意。今天小編就將朱老自擬方藥的組成、適應證、典型病例以及用方體會跟大家分享一下!
1.貓人參湯基本方
由貓人參、茵陳、過路黃、石見穿、半枝蓮、澤瀉、車前草、郁金、延胡索、大腹皮、山楂等組成。
腹水多,腹脹甚,苔膩口不渴者,加蒼術、川樸、青陳皮,或再加商陸等;
肝區隱痛不已,加金鈴子、赤芍、蓬莪術等;
大便偏溏,食欲不振,輕度黃疸,苔薄黃微膩者,去過路黃、石見穿、郁金、延胡索,加姜半夏、陳皮、白術、六曲等;
鼻衄齒衄,舌邊尖紅,脈小數,陰虛明顯者,適當減去利水之藥,加茅根、茜草、鱉甲等;
黃疸消退,腹水基本消失,出現肝脾兩虛脈證者,減去茵陳、過路黃、半枝蓮、車前草,加黨參、黃芪、白術、當歸、山藥、茯苓、杞子、桑寄生等。
2.適應證候
當晚期肝硬化出現腹水伴黃疸(或無黃疸),具有腹脹、脅痛、食欲不振、口苦、溲赤、大便偏溏而不暢、舌苔黃膩、脈象濡數、身有微熱者,雖然身體消瘦,精神萎靡,均可用上述基本方加減施治。
3.典型病例
章某,男,56歲,社員。1977年12月來診,症見面色、膚色、鞏膜深度黃疸,色澤不鮮,有明顯腹水,腹壁青筋暴露,溲赤如醬油汁,苔黃糙,脈濡小帶數,經某醫院檢查:肝大劍下7cm,肋下7cm,質堅硬,觸之不平,脾大7cm,質較硬。囑轉杭州某醫院檢查,經該院肝功能測定:黃疸指數190單位,總膽紅素331.74μmol/L,直接膽紅素191.52μmol/L,間接膽紅素140.22μmol/L,谷丙轉氨酶172單位,鋅濁14單位,總蛋白7.6g/L,白蛋白3.6g/L,球蛋白4g/L。
診斷:①血吸蟲病肝硬化伴阻塞性黃疸;②肝硬化並發黃疸型肝炎。
該病員辨證為:肝郁失疏,膽汁外溢,脾困失運,濕熱內蒸。予清肝利膽、疏脾利濕之法。
用自擬方加減:貓人參、半枝蓮、生苡仁、過路黃各30g,茵陳、石見穿、谷麥芽、茯苓、澤瀉、生瓦楞、郁金各15g,焦六曲、焦山楂各12g,大腹皮9g,青陳皮各4.5g等出入。
連診5次,服藥60余劑,黃疸、腹水基本消退,肝質中,劍下由7cm縮至5cm,肋下縮至3.5cm,脾由7cm縮至4.5cm。經本院肝功能復查2次(最後一次於停藥3個月後追蹤復查):黃疸指數10單位,膽紅素直接反應陰性,麝濁5單位,總蛋白6.75g/L,白蛋白4.3g/L,球蛋白2.45g/L,谷丙轉氨酶40單位以下,獲得痊愈而參加農業勞動。
4.體會
肝硬化是一種常見的慢性病,是多種原因引起的肝髒慢性彌漫性炎症,或廣泛的肝實質變性和壞死繼續發展的結果。
早期的臨床表現,是以肝區疼痛、腹部不適、食欲不振、大便失調為主症,可歸屬於中醫學的“脅痛”“肝郁”“癥瘕”“積聚”等范疇;晚期的臨床表現,大多面色黧黑、皮膚蒼黃、腹脹如鼓、青筋暴露,有的伴發深度黃疸,則屬於中醫學的“鼓脹”“單腹脹”“黃疸”之類;若由血吸蟲病引起的,可歸屬於“蠱脹”范圍。
前人對肝硬化的病因病機、症狀和體征,已有較詳細的論述。如描述症狀、體征為主的有《靈樞·水脹》說:“鼓脹如何?腹脹身皆大,大與膚脹等也,色蒼黃,腹筋起,此其候也。”記載病因病機方面的,如喻嘉言說:“脹病不外水裹、氣結、血瘀。”而《難經》在描述肝硬化導致阻塞性黃疸時說:“脾之積,名曰痞氣,在胃脘,復如盤,久不愈,令人四肢不收,發黃疸,飲食不為肌膚……”《諸病源候論》對於蠱脹的論述,提到,“此由水毒氣結聚於內,令腹脹大……名曰蠱也”。李中梓說:“蠱脹者中實有物,腹形充大,非蟲即血也。”這些都充分反映了中醫學對肝硬化的症狀、體征和病因病機等早已有比較概括而明確的認識。
本病大多繼發於傳染性肝炎、血吸蟲病、慢性膽道、腸道感染等因素引起。中醫學認為,肝硬化的形成與肝、脾、腎三髒有關,其病理不外氣滯、血瘀、水停。當氣血水瘀滯,傷陽的固然不少,而化熱傷陰的亦頗多見。朱老用自擬方治愈的病例多屬肝腎陰傷,脾弱失運,濕熱瘀結,膽液不循常道而外溢發黃;水氣交阻而形成腹水的患者。這些患者多具有陰傷脾困,濕熱痼結,本虛標實的病機特點。朱老體會到,實是真實,虛則因實轉化而來。如果不去其實,勢必虛不能復。自擬方就是抓住病機的主要矛盾,先分消其濕熱瘀結之實,待其濕化熱清,氣機通暢,膽液恢復常道排洩,脾氣旺而運化功能轉強,使其飲食漸增之時,適當輔以扶正則病程當可大大縮短。
在治療這種證候時,即使見其形羸肌削如柴,只要具有舌苔黃膩或白糙、腹脹如鼓、小溲赤少時,不論有無黃疸都可運用本方加減,不因其虛而過早使用補養扶正之劑。因為大抵補益之劑,一般多具有滋膩滯氣之弊,用之不當反使氣血越來越瘀,水濕郁熱之邪更難消散排洩,導致肝髒慢性炎症以及壞死組織的蓄積,從而使血流更難通過肝髒,使肝實質的變性繼續發展(即所謂實實);凡屬強攻逐水之藥,都具有斬關奪門之功,對於腹水嚴重、病人脹悶難忍而正氣尚足以支持者,可以暫用,確有捷效。但對上述本虛標實之證,往往在劇瀉之後,可導致全身機能的進一步減弱,正氣難支(即所謂虛虛),促使肝昏迷的容易發生。這些教訓,屢見不鮮。
總之,對於治療肝硬化如何恰當地運用攻補問題,朱老認為除應當全面考慮虛實主次,采取攻邪即所以安正、邪去則正自安外,還要掌握“沉痼之疾,藥宜輕和”,慎重斟酌,以攻邪而不傷正、扶正而不礙邪為原則。在采用自擬方治療肝硬化腹水、黃疸的實踐時,並不放棄辨證。也並不否定病情發展到脾腎陽虛、水邪泛濫時須用肉桂、附子、干姜、白術等溫陽化水;肝腎陰傷、精血枯竭時,須用生地、二冬、杞子、鱉甲等滋養陰精;血瘀明顯時,須用重劑活血化瘀等治法。